夜落归星

这个学期突然又开始在三教自习。惯常是去图书馆的，但有时候不想看见太多人，就会去教学楼。

惯常我都是去面北的那一排教室，因为窗边的位置往往能看到秋天澄澈的天，和六教鲜亮的橙色尖角。今天本来也不例外，然而早上在的教室被某个比赛占了，所以被迫挪到楼下朝南的一面。

教室在二楼，窗户外是松树，那种许是在学校建成之初就矗立在此的。松针绒绒的，有一枝枝杈朝着窗户伸了过来，阳光下的松针是暖暖的绿色，就像小时候用的马力油画棒的那支中等的绿色，一点也不觉得苍老。我的视力并不能容许我看清楚每一个伸出的细碎的针，但是他们连成一片的样子就像铺盖了青苔、碎叶和藤蔓的一排扶梯。

我发了一会呆。教室的纱窗是折叠的网纱，可以横着左右拉动，不知道该说这是新潮思维还是遗留设计。背着阳光的松树几乎掩盖了窗前的大部，阳光从树顶透进来，不晒也不会阴暗。松树的缝隙里漏进对面路上泛黄的叶子，是秋天和古旧过去的气息。

我记忆里最灿烂的阳光也是在秋天，这种想法就像是小学造的句子。秋天的阳光是金色的，至于其他几季——太阳光可不就该是透明的吗。那点阳光是很久以前了，秋天去爬城北的那一排山，意外发现了一个千禧之前就关闭的公园，依稀记得入口处有生锈褪色的小马，爬满青苔的石头牌坊，和泛黄却完整的闭园公告。

那公园虽然废弃了，但仍然颇美。石阶上是无人去扫的落叶，金黄；零碎的地砖中间都生出草，杜鹃花也开到小径来。那真的是一路盲目的走，路过一座小桥，是那种可爱复古的拱，站在桥顶一抬头，上空是纯净的金色。

我无数次错觉自己是在某个下午去过那里，因为那暧昧的暖黄，只有那一点金色炽烈的记忆反反复复提醒我。甚至，我总觉得自己在梦里也反反复复去过那里，遗弃而又兀自活着的场所，人迹罕至又不觉幽邃的地方，在梦里摸索，记不起丝毫情愫，却总是终结于抬头的那一刻。我觉得那不叫想念，只是每个秋天，我都会想起那个地方。